“余岚不是一个人生活。她的先生是个刑辩律师。如果她来我家，迟迟不离开的话，她先生会马上意识到这里有问题，她可能出了什么意外。只怕到时候，真相还没弄清楚，你只能应付警察了。刘君，我知道你不是莽夫。”他暗中希望他的话能把刘君重新拉回理性，“我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跑不掉了，我也没想过跑，冤有头债有主，这句话我从前是不信的。今天我信了。你要知道当年谁是那个和我一起的共犯，就要答应我的条件，放过她，我会告诉你那个人的名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刘君已经在权衡了。他能看出来，真相距离他一步之遥，他肯定会考虑的。“我怎么能确定，你不是在骗我？”刘君问。

“你不能确定。我不是让你相信我。既然你这些年一直在调查，那你应该知道余岚在清远最好的朋友就是羽钟。尽管羽钟的哥哥和她的前夫是竞争对手，可两人的关系却并没有受到影响。余岚是不可能害死自己在镇上最好的朋友的。十一年前，我带她离开那里的时候，我骗了她。她对杨羽钟被抓的前前后后一无所知。她只知道，他最好的朋友在遭受审讯的时候突发心源性猝死。我再说一次，那个写信寄给秦源的人，不是她。那个写信的人自始至终只有我自己知道，你要是真想为羽钟报仇，待会儿就让她安全离开这里。”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到死，都想保护这个女人？”沉默片刻后，刘君突然问。

“因为她没做错什么。”认真思考后，他如此作答。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认真去回答一个要杀了他的人的问题。

刘君给他松绑时，警告他，一会儿见余岚时，若他有别的想法，他会随时开枪。余岚也别活着离开。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对着客厅的镜子，发现自己的脖子一片青。“我需要打开行李箱，放心，我不会有别的动作。”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行李箱里有一件高领毛衣，可以护住我脖子上的淤青。”

刘君准许了。他拉开行李箱，从一个压缩好的袋子中取出一件黑色的蓬松款高领毛衣，套在脖子上，脖子上的淤青被毛衣高筒成功遮盖起来。

“如果我不做任何遮掩，余岚这么敏感，一定会觉察出问题的。还有，这乱七八糟的现场，我也得赶紧收拾了。”

他收拾的时候，刘君就在房子内各个房间里转着。他扶正倒在地上的椅子，用水擦拭着地板上的血迹，把桌面擦干净，最后他又在空中喷了一些清新剂，终于回到了他刚刚进家门时的样子。

刘君说：“你厨房里的水果还没削好，待会儿余岚过来了，让他帮你用刀削个水果。”

“你还是不相信我？”周锐明白，刘君是想要余岚握住那把刀。

“我只是保险起见。”

刘君关上了卧室的门。他坐在客厅沙发上，闭目凝神，静静等待着，他一定要想个办法，让余岚尽快离开这里，可是慌乱之下，他的思路漫溢，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一直等到门铃响起的时候，他依然一头雾水，只能见机行事了。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开门。嗨！他跟她打招呼，让她进来。他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她说什么都不用。

他让她坐下来，竭力保持着镇定。“我知道你是很慢热的人，所以想一定要找你过来，不然明天的发布会上，你的表现肯定会打折扣的。对了，这次我的准备工作做得还是很充分的。我通读完了张总寄给我的样书，上面可是堆满了笔记的。”他从行李箱的里取出样书，粗略地翻了翻书页，上面夹杂着颜色各异的便签纸，便签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余岚问他的上嘴唇怎么了，有些发红。“没事，最近身体有点缺水，火气很大。对了，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厨房里有洗好的苹果，但还没削皮，你知道我的刀功很烂，能不能帮我切开？”

“没想到，这么多年，你的刀功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余岚进厨房切水果，不多会儿，她端着一个青绿色的盘子走出来，上面有切成均匀花瓣状的苹果，还有几个橙子也已经剥开。周锐象征性地拿起一片吃掉。两人对坐在沙发上。现在，他要飞速地在大脑中设想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首先感慨说他们有快八年没见了，他问她，他看起来有什么变化吗？“感觉不到，也许你变得老了一点。”她回。“在芬兰，极夜的时候我常常感到很难受，总感觉身体的免疫力下降了。再加上，我在那里其实很少出去，所以身体情况一天天越来越差。连带着，精神状况也不好，现在对这些，我都无所谓了。”

“无所谓了？你以前可是很爱惜身体的。”

“其实，我在赫尔辛基很多个失眠的夜晚，都在想我们这些年的事情。刚到赫尔辛基的时候，我好像没那么在意。没把我们俩合作结束看得多么重，起码我开始是那么以为的。但后来，我意识到我错了。我还是很看重我们的合作关系，但你就因为几年前，我无意间告诉你是我间接害死了杨羽钟，你就不惜结束我们的合作关系。”

“你对杨老师做了什么，你应该清楚。杨老师当年救过你的命。”

“可我也没想到杨老师会死。”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急促而焦虑，仿佛这些年他一直活在痛苦的自我压抑中，“你似乎总是默认是我有意要害死杨老师。可是你想过没有，当时我那么做，确实让你受益了。你今天，是靠我一步一步带出来的。这几年，你跟我从未取得过任何联系，现在你的新书要上了，你假模假样地以张总的名义，拉我过来，美其名曰重聚，其实不就是为了让你的书大卖吗。可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八年前，我几乎是被你逼迫着出走的。现在，你让我过来，我就马不停蹄赶回来。你呢，你一句歉意也没有。你似乎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说完了吗？”余岚平静地问道。

“其实，我看了你的书，你真的以为你还应该继续写下去吗？你早就失掉了早年的灵气。你让我去参加对谈会，你以为我还能说什么？我还不是跟那些评论家们一样，说些溜须拍马的陈词滥调。或者说，你会不会大度一点，让我在台上直接指出你的这本《戏弄》写得其实很烂，你敢这样做吗？”他笑了，几近癫狂。

“其实，你这番话可以在电话里讲给我听的。何必不远万里飞回来，就为了当我的面，发泄一通呢？”余岚站起来准备离开，临走时，她又补充道，“对了，不管你相不相信，从头至尾，都是张总要邀请你过来的。我从来没想过让你回来。”

最后一步了，她马上要离开了。祈祷，不要再出什么差错。她走到门前，手握住扶手，拉开。尽管她的行动中的一切速度都很正常，可此刻他觉得时间慢了下来，慢镜头似的分解着余岚的每一个细小的行为。

门终于应声关上。

他靠在门上，等着刘君走出来。“听见了吧，她确实对那件事情一无所知，而且，她正是因为羽钟的死才和我分开。”

“现在你能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了？”

“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我现在弄明白了，把我从芬兰弄回来，其实一直都是你在暗中谋划。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联系上那个张总的。估计你是动用了很多手段吧。我现在既然承认了羽钟的死跟我有关，我想我是不会活着出这道门了。在我告诉你最后的真相时，我只有一个请求，能不能让我写一封遗书？”

“你怎么知道你会死？我也许……”

“你不要给我虚假承诺了。我的死是必然的。但我希望，你能给我留出写一封遗书的时间。当然，我写完后，你可以过目我的遗书。给我十分钟。还有，我希望我的死能被警方认为是zisha而死。这样，你也不会遭受怀疑。”他估算着余岚应该能在十分钟左右安全离开这里，到时候就可以继续下一步行动了。刘君点点头，表示默许。

周锐走到卧室的书桌前，拉开书桌前的椅子，从抽屉内取出一支笔和一沓条纹纸，条纹纸已经开始泛黄。这是他在人间留下的最后的印记，讽刺的是，和在余岚面前的“表演”一样，这封遗书断无可能表露任何的真情实感，它只是一件工具，要写些什么呢？他要将他的死归结为罹患抑郁症多年。

他要将他死后的一切后事，交给余岚来打理。他还要将未能准时出席余岚的发布会，表示歉意。在心中梳理了这几个要点之后，他开始动手写一封功能性极强的遗书。一个真正有着zisha心态的人会这样写遗书吗？临死之前，他为自己竟然还会考虑这样的问题而吃惊。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他开始在遗书的结尾写上“周锐亲笔”四个字，工整地折叠好以后，放进了一个信封内。

他迅速跑到厨房里，抄起余岚拿起的水果刀。刘君追了上来，带着消音筒的枪口指着周锐。“你要干什么？我刚才答应了你，现在你要告诉我和你合作的人到底是谁？”

周锐从容地笑了起来，他一刀扎进自己的腹部，越发用力。刘君慌了，收起枪上前阻止。刘君一直抢夺周锐手上的刀，可周锐一直牢牢地将刀柄攥紧。周锐最后用尽最后的力气，自己拔出了刀，扔在了地上。他的嘴角在淌血，他的生命在一点点倒计时流逝。

“你为什么宁愿死也不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给你写信的那个人就是余岚，是不是？你他妈骗了我。”

“我说过了，不是余岚，我死了，你永远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刘君靠近时，周锐死死地抓住他。刘君一脚踹到地上，戴着手套的手拿起那把水果刀，你不是想死吗，我成全你。他接连在周锐的身上连捅六刀。最后拿出自己戴着的尼龙绳子，从后面紧紧勒住周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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