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青云便传了话过来,说是皇帝着了身边的云公公前来传话,让千岁爷和千岁王妃前去祈心殿一聚。
是以一早青云便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从头到脚的给她弄的是是一丝不苟,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放过。
镜中,春半桃花双云髻,丹铅其面,点染曲眉。
绣玉不由感叹:青云,你这双巧手,怕是千金万两都是买不起的。
青云巧笑一声,随即又打理着绣玉依旧垂下的头发。
夫人这头发,怕是神妃仙子都比不上的。
青云摸着,是爱不释手,这一头鸦青色的青丝,如同月光下平铺的流光缎子一样,华光流转,熠熠生辉。
收拾就有大半个时辰,到落公公来催的时候,青云正在做最后一步,给绣玉的身上挂了一个茉莉清香味的香包。
这就来了,公公莫要催促。
青云不紧不慢地说着,一点都不惧怕邸凉钰身边这个主事的大公公。
气度悠然,落落大方,倒是一点都不局促。
这样的人,做事紧密,叫人找不出一丝破绽。
也对,既能够在长公主身边如鱼得水,又能够得到邸凉钰那样多疑之人的信任,怕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这样的人,要是能够收为己用就好了。
绣玉当时知道此行艰难万分,乃是亡命之行,身边亲近的人是一个都不敢带,生怕她们同她一起葬在了异乡。
好在,目前青云可以暂时为她所用,前提是绣玉作为一个被监视的听话的棋子。
同在宫中,北朝文康帝的祈心殿离邸凉钰的千岚殿不过几条回廊的距离,绣玉原以为是步行走几步就行了,但是到了殿外的时候才明白,并不是那么回事。
看着精致的不能再精致的宝马香车,绣玉不由得咋舌。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她也仅仅在诗词里面听说过,从未真正地见过,其实绣玉觉得那些诗人也未必真正见过富贵人家也望尘莫及的宝马香车。
绣玉抚上车辕,指尖传来温凉的触感,十分舒适。
这是小叶紫檀吧?
小叶紫檀,寸木寸金,得多么富贵才敢将这样的木材只作为一个马车的车辕?
青云笑眯眯地说了声是。
你们千岁爷这样,没人......说吗?
在她们南朝,官员们都格外低调,万没有人敢像他这样,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愤贫嫉俗。
若是有人富贵过头了,马上便有一纸举报的谏书上达天听。
邸凉钰这样的人,她真的是头一回见。
他们只管说去,看看那上书的折子到不到得了祈心殿那位手里。
青云这话模棱两可,直教绣玉听得满头雾水 夫人,这许多事情,您以后慢慢便知道了。
青云笑道。
绣玉点点头,撩开马车,却见这里空无一人。
不是早就让人来催了吗,怎么他人不在呢?
落公公恰好这时候来了,谄媚笑着,夫人且先等一等,爷一会儿就到。
见绣玉一脸狐疑,他补充道:千岁爷不喜欢等别人,所以催了急了一些。
他不喜欢等别人,她就喜欢了吗?
绣玉内心腹诽着,面上一派和气,道: 不打紧的,公公。
过了一会儿,邸凉钰姗姗来迟,瞥了她一眼,便径直上了马车,绣玉也紧跟着。
他今日是穿了一身飞鱼服,勾勒出修长精瘦的身躯,帽子上缀了一颗宝蓝色的玉坠。
气质明显与往常的不一样,却一如既往地傲慢和眼高于顶。
马车起了之后,他倚在波斯绒毯上假寐,看起来较平时多了一些平和与温存。
马车里面备着一个小叶紫檀的茶几,上面上了一套上好的冰裂纹釉色的茶具。
绣玉手里面捧着汤婆子,也倚着马车。
就安静地看着他。
她还在想,怎么对他好,才能让他放下戒心。
他的睫毛轻轻闪着,如同两扇枯蝶薄翼。
半明半昧的光影落在他的面上,勾勒出精致唯美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