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掀起遥远的浪花。
像是有人鱼在歌唱。
乔年触到沈京辞温热的掌心,那里连着他跳动的脉搏,沉稳有力,无声而炽烈地攀上他们十指交握的手,沿着她指尖漫入她心脏。
她知道这三首诗,却从来没往其他方面想过,那些初时从不觉得暧昧的文字经由他念出来以后,就仿佛被赋予了格外不同的深意,尤其最后那句,还暗含着某种强烈的暗示。
乔年悄无声息红了脸,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个经不起挑逗的纸老虎,沈京辞轻轻一撩拨,她自持多年的高冷就从心底软了个溃不成军——纵然外表还在强撑。
这天晚上,俩人在海边呆了许久,没有一句接一句无营养的闲聊,也没有破坏氛围的各种闲闹,大多数时间,只是安静地躺在沙滩,欣赏头顶深蓝而一望无垠的夜色,月光倒映在海面,水与天融为一体,分不清他们是做了海市蜃楼的梦,还是成了他人眼里的风景。
乔年想起她和沈京辞刚认识时的第一次约会。
彼时在西覃,也不过数天之前,他们躺在夜深后万籁俱寂的山顶,仿佛只手可摘的万丈星辰萦绕着他们,那个时候,她脑海里的唯一念头是,也许这辈子,她都不会再有机会做这样一件极浪漫又需要花耐心的事,也不会再和身边的这个男人,有任何交集。
可此刻,他还在,依然在她身边,不急不躁地陪着她,与她有了这世界上最亲密无间、而且大概会一直纠缠下去的关系。
乔年忍不住悄悄侧目,想要偷偷看眼沈京辞,却始料未及地撞进了他的眼,男人幽深清亮的星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不知在她未察觉时,这样注视了她多久。
乔年脸颊开始发烫,若无其事地摸了下耳朵:“你有话和我说?”
“嗯。”被抓包的沈公子丝毫没有尴尬,反而得寸进尺地侧过身,将之前隐晦的偷看变成了正大光明的对视,“明天想去哪儿玩?”
乔年:“你定就行。”
“都由我来定?”
乔年点点头。
她平时很少出来玩,属于这个地方只要用眼睛看过就约等于来过的网上穷游类型,不擅长做攻略还方向感奇差,要让她来安排,估计会小屋附近三日游。
沈京辞轻轻勾唇,缠上她手指:“那我们现在杀青,剩下的时间自由安排怎么样?”
乔年差点儿呛到。
以为沈京辞在开玩笑,大睁着眼看他,却见他突然起身,看向不远处的导演,似乎真打算这样做。
乔年赶紧拉住他,提醒想一出是一出的沈公子还没到杀青时间。
“那就交点违约金。”不差钱的沈公子轻描淡写地给出解决方案,听得乔年一阵肉疼,在心里骂了句败家玩意儿。
不争气的散财童子!她辛辛苦苦放弃大好的学习时光来修罗场中心假装恋爱不就是为了赚钱来的吗?假戏真做只是个意外!现在倒好,不仅被他这个意外绊住了赚钱的脚步,还要倒贴。
合着她白上了这么多天节目,除了赚了个男朋友一无所获是吧?
乔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已然意识到“错误”的沈公子遗憾地打消念头,轻轻地看着她:“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只是想早一点让你看看,最真实的我是什么样子。”
男人长睫低垂,在清俊雅致的脸上落着一层蝶翅似的暗影,嗓音又低又蛊,杂糅着少年的干净与成熟后危险的荷尔蒙。
乔年对这样子的沈京辞最没有抵抗力。
差点儿真迷了他的道,脱口而出“现在看也可以”,猛然反应过来,咬了下唇:“难不成你还能变张脸?又没有太大区别,回去看也一样。”
沈京辞“嗯”了一声,手指似有若无地揉捏着她无名指的骨节:“脸不会变,但会变身。”
乔年:“???”
对上男人意味深长的目光,小脸一滞,飘过了无数条黄色弹幕。
啊啊啊啊啊!
她就不该相信他能做回人......
离开时,夜已极深,俩人都有些饿,索性找了家还没打烊的饭馆去吃宵夜,星星点点的路灯沿着长街汇入黑暗,乔年喝了点店里送的特色酒,出来后,脚步有些漂浮,沈京辞背起她,稳稳地朝住宿的小屋走去。
乔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听到自己的心跳紧紧贴着他后背,入夜后的古镇天气转凉,男人依然只穿着一件薄tee,衬衫系在她腰上,替穿着裙子的她挡住时不时掀起裙摆的风。
长街安静,风过无声,只有男人身上熟悉的清冽气息,若即若离地飘入她鼻尖,乔年双手环着他脖颈,闭上眼,在逐渐模糊的海浪声里,感觉到男人稳稳当当的脚步,带着她上坡,下坡,踏实前行。
明灭的光离远又离近,在他们身后留下合二为一的影子,乔年睁开眼,额头轻轻蹭着男人发梢,轻声喊他:“沈京辞。”
这是她第一次喊沈京辞的全名。
尾音缱绻,好像暗含着某种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意义。
沈京辞偏过头,眸光在暗色里温柔与她对视:“我在。”
乔年眨了下眼:“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已经藏在乔年心里很长时间,之前是觉得无关紧要,他怎么喜欢上她的、又是何时动的感情,乔年并没有那么在意,对她来说,过程和结局远比开始要重要,但此刻,也许是酒精上头,也许是月色太撩人,她忽然就很想知道沈京辞为什么做出一个在她看来并不般配的决定——她当然没有在妄自菲薄,只是,他太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