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存的队伍,搀扶着、背负着伤员,跌跌撞撞地冲入了石云天最后指定的东风井矿洞深处。
黑暗瞬间吞噬了他们,只有几支缴获的手电筒和自制的火把在摇曳,光影在潮湿的洞壁上疯狂跳动,映照着一张张沾满硝烟、血污和绝望的脸庞。
“快!堵住洞口!用一切能用的东西!”陈子坚的声音在幽闭的空间里回荡,嘶哑却不容置疑。
士兵们用破损的矿车、坍塌的落石疯狂地垒砌着临时的屏障,试图阻挡随时可能冲进来的追兵。
洞外,日军的嚎叫声和密集的枪声越来越近,子弹“噗噗”地打在洞口的掩体上,碎石簌簌落下。
“云天哥!云天哥你撑住啊!”王小虎带着哭腔的呼喊压过了嘈杂,他和小风小心翼翼地将石云天平放在一处相对干燥的角落里。
那名略懂包扎的队员双手沾满了血,颤抖着进行着徒劳的按压和包扎,但鲜血依旧不断地从石云天右胸侧的伤口涌出,浸透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
石云天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生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身上流逝。
“不行了…止不住…子弹可能伤到内脏了…”队员抬起头,脸上满是绝望和泪水。
陈子坚安排好防御,快步冲了过来,看到石云天的状况,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这个一向沉稳的汉子,此刻眼圈瞬间红了,拳头狠狠砸在旁边的岩壁上。
“想办法!必须想办法!”他低吼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
李妞和宋春琳在一旁无声地流泪。
小黑在石云天一旁焦急的呜咽着,不时舔着石云天。
绝望如同矿洞深处的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几乎要将所有人窒息。
就在这万念俱灰之际——
“让老朽看看。”
一个苍老却异常平稳的声音,从矿洞更深处的阴影中传来。
众人悚然一惊,立刻举枪对准声音来源。
只见一个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踱出。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旧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澄澈明亮,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背上背着一个古旧的药箱,脚步轻盈,仿佛并非行走于险地,而是漫步于自家庭院。
在这尸山血海的战场深处,突然出现这样一位人物,显得无比诡异和突兀。
“你是谁?!”陈子坚警惕地将枪口对准他,王小虎也立刻挡在石云天身前。
老道并未在意指向他的枪口,目光直接落在气息奄奄的石云天身上,眉头微蹙:“再不救,就真来不及了。”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秦长官此刻也凑了过来,他打量着老道,忽然觉得有些眼熟,猛地想起什么,失声道:“您…您是…药王爷?秦岭里的那位老神仙?”
老道淡淡瞥了秦长官一眼,并未承认也未否认,只是径直走向石云天。
陈子坚犹豫了一下,看着石云天越来越微弱的呼吸,终于一咬牙,拦住了还想阻止的王小虎:“让他试试!”
老道在石云天身边蹲下,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石云天完好的左腕脉门上,闭目凝神片刻。
又翻开石云天的眼皮看了看瞳仁。
“贯穿伤,肺叶受损,血气离经,元气将脱。”老道缓缓睁开眼,精准地说出了伤势,“寻常药石已难奏效。”
“那…那怎么办?”王小虎急道。
老道没有回答,默默打开了他那古旧的药箱。
里面并非寻常草药,而是一排排长短不一、细如发丝、闪烁着寒光的银针,以及几个小巧的瓷瓶。
他取出一瓶,倒出些许淡黄色的粉末,小心地敷在石云天前后两处伤口上。
那粉末似乎有奇效,汹涌的流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下来。
但这似乎只是权宜之计。
老道面色凝重,深吸一口气,从针囊中取出了十三枚最长最细的金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