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平时会带在身边的。”周父声音很轻,“你这些年从不进我书房,所以不知道我收藏这些,如果你愿意,可以打开信封,看看里面那张申报剪报,还有当年姑苏商会的记录。”信封里滑出一张泛黄的剪纸,照片上那个穿着倭式西服的男子正对着倭国军官点头哈腰,泛黄的照片上日期依然可见。周母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张张一件件证据,她的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半响,她低声笑了起来,声音里又带着哽咽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这三十年,都恨错人了?”她的眼泪无声地滑落,那些在佛前焚香的清晨,那些默诵经文的夜里,那些她以为是在超度亡魂的时刻,原来都是在祭奠一个根本不值得的幻影。周父疲惫地靠回轮椅,原本就为数不多的精气神,被彻底抽干:“时砚啊,阿爸老了,也累了。既然你不想继承家业,那就分三份吧。”他望向儿子,声音温柔神态柔和:“你拿走三分之一和宝岛的全部业务,剩下的给你哥和他的孩子。这样你既不用被家业束缚,你哥也不必整日提心吊胆。”停顿片刻,周父转向周母:“至于我和你阿母”“我想和时砚去宝岛。”周母打断他的话,声音里已没有了任何情绪。她用手帕擦拭去最后一滴泪,重新挺直了背脊,“你随意。”周父沉默良久,最终轻轻点头:“在结婚的时候,我答应过要照顾你一辈子。我也一起去。”周时砚望着父母,竟觉得荒谬至极。他本想借这顿饭让王临川和母亲熟络,却意外揭开横亘多年的伤疤;他想宣告自己放弃家业追求自由,结果父母竟要和他一起去宝岛。命运就像是个恶劣的顽童,总在他以为挣脱时,重新系上绳结。王临川在桌下握住他冰凉的手,那只手温暖干燥,带着常年做事留下的薄茧。“安排一下,我们走吧。”王临川靠近周时砚低声道。于是周时砚就先安排秦管家将父母先送回公馆,他们起身时,周母叫住王临川:“那家药铺的老板”“放心。”王临川笑着说,“他们明天就回羊城。”王茹在最后怯怯地站起来,走到哥哥身边。王临川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外滩的雨越来越大,周时砚撑着伞,把西装外套裹在打着哆嗦的王茹身上。“你早就知道?”周时砚突然问。王临川先点头,又摇头:“我只是大概猜到。这些关键证据,都是老爷拿的不是吗?”“小茹,你之后要上课怎么办?有什么想法吗?”周时砚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转头看向王茹道。小姑娘笑着:“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不是很想去宝岛。而且我读完今年就可以去大学堂,先生们说我的成绩去复旦肯定是没问题的。”周时砚点点头,欣慰地说:“那我去求一下我嫂子吧,让她多照顾你。等我爸妈都去宝岛,估计公馆里不会剩下多少人了。”“周哥,谢谢你。”王临川看着周时砚,眼中全是爱意。“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哥啊,我什么都知道,你们不用不好意思。”王茹也看着周时砚说道。“你不会嫌弃吗?像我妈那样。”说到这周时砚眼里的光暗淡了不少。王茹的头像是拨浪鼓一样,不停摇着:“不会啊,你们过的都很好,对别人也很好就够了,为什么要嫌弃。”两人点点头,但内心中五味杂陈。三人并肩走入雨夜中,身后外滩的灯光渐渐模糊。王临川想了想,笑了。这也许就是他的小家。--------------------前世的大部分故事都交代完(还剩大概4章,还在考虑要用现代去发现还是继续在这样看)。之后的章节又先回到现代啦。n晨光微熹,王浔起身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远处海天相连处渐渐泛起鱼肚白。顾安走到他身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墨色的海水被晨光一点点浸染,像是有人在深蓝色的绸缎中泼洒上金粉,随着波光荡漾开来。“就要日出了。”王浔轻声说道,声音里是无法遮掩的疲惫。可他的眼睛却望向远方,像是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瞬间。顾安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站在他身旁。两人的肩膀轻轻相触,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递。王浔不自觉地往更加温暖的顾安那边靠了靠,两人的手指在晨光中自然而然地交缠在一起。此时,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瞬间将整个海面点燃,金色的光芒在水波上跳跃欢呼,连远处的灯塔也镀上了一层朝阳的温暖。王浔看得入迷,呼吸都放轻了不少,对于从小生长在内陆的他而言,这是第一个海上日出。